月光下的故土

　　久居城里的我，为了感受郊外极富乡土气息的别样活力，吃过晚饭，就一头扎进月光里，单独迟缓前行。

　　此时，云早已幽魂般地落到了银河的此岸，一轮圆月金黄，城市、村庄、田野、河流，包括我的故土，都披上了皎洁的银装。

　　我不晓得到底要走多远，好在被月光精心打造的细长细长的身影为我带路，我却像一个迷路的人紧紧跟在影子后面。

　　很显然，影子很累，走的也很慢，难道影子也有心事吗？难道也在想着本人的前程和事业，想着老人的生活，孩子的将来，以至还有房子、车子……，其实，这一大堆的事情，能不累吗？

　　想想也是，如今的人不愁吃不愁穿，生活条件的确好了，可为啥还要风风火火闯九洲呢？我不断说不清也道不明。

　　月色清明，银光满地。举头望明月，遐想着吴刚和嫦娥的传奇故事，我似乎穿越时空，又回到快乐的童年光阴。

　　那是一个静寂的与世无争的小山村，乡亲们寓居了不知几年，生活简单纯朴，种粮不用化肥，务菜不用农药，吃水没有污染，月光也纯真无暇，就连人的心也是干洁净净的。即便出门干活，或到邻居串门子，门是用不着上锁的。那时，虽然缺吃少穿，但似乎谁也没有懊恼和忧虑。白昼乡亲们忙活了一天，黄昏显的愈加悠闲。特别是在亮堂的月光下，在村头的磨盘旁，在刚刚闲下来的公场边，乡亲们手里摇着蒲扇，或喝茶抽烟或议论柴米油盐，说话随意，不用提防，更不存在钩心斗角，谁算计谁。那时，年轻人喜欢借着月光玩扑克、下象棋。记忆里，仿佛那就是最好的文娱活动。要是谁输了，便在脸上贴个小纸条。当然，也有说粗话的，以至喊爹骂娘的，但地道是“调理”氛围的需求，谁也不去计较，也没有人红脸。偶然，有人高喉咙大嗓子地吼一声，吓得小狗汪汪叫。我们这些小孩子更单纯，只顾的围在大人屁股后边四处疯跑。蛐蛐似乎是在凑繁华，“具具—具具—”地反复同样的歌，逗的青蛙“咕呱—咕呱—”地跟着唱，催眠了梁上燕子，它们“呢呢哝哝”地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梦呓，整个村庄一片充溢欢乐详和的氛围。

　　最有趣的就是打雪仗了。光阴刚刚踏进“大雪”的季节，田野、村庄、树林、房屋都被涂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白色。黄昏，为了使大地不再寂寞，月亮早早地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撒下银光一片，使大地显得愈加耀眼耀眼。这时，道路旁、场院边便成了我们小同伴打雪仗的最佳战场。我们把雪捏成团，以此作为相互进攻的“武器”，经常逗的围观者哈哈大笑。垒雪人是小同伴们的必修课。在大人们的协助下，我们把雪人装扮的有板有眼栩栩如生。谁垒的雪人宏伟，装点的漂亮，便成了乡亲们赞誉的话题，我也常常因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夜深了，人散了，在清冷的月光下，雪人成了夜的守护神了。

　　当然，在许许多多的月光下，村里的乡亲们还干了许多白昼干不完的事。比方打场，夏天收了麦子，秋天收了谷子，那时分还是消费队，社员们要晚上加班加点挣工分。我仍然记得很分明，大人们汗流浃背，小孩子满场奔跑，以至玩着捉迷藏和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一天深夜，月光透过方格子的小窗户洒在床前，我从甜甜的梦中笑醒来了，睁开眼睛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原来，还以为油灯亮着……

　　几十年后，我闭上眼睛似乎还能闻到月光的清辉夹杂着麦秸秆以及筛过的麦子的芳香。

　　月亮不时地变换着被瞻仰的角度，月光仍旧铺垫入迷乱的梦境，但是，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我的快乐降生在月光下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