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来拯救你

01

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看着我的成长，从我嗷嗷待哺到十八岁的模样，从住远宿你送别我时的目光，从每次回家坐下闲聊之后，你看着我，说道：你又瘦了。

你的眼睛不大，呈三角的模样，笑起来的眼睛，炯炯有神，丝毫遮不住你内心的喜悦，这双眼睛，也曾在别人欺凌家人的情况下，怒目圆睁；这双眼睛，有我们把奖状，放到你手里时的神采飞扬；这双眼睛，有你受委屈时的点点泪光。

什么时候，你再也不敢看我，你的眼睛，已看不出昨夜未睡好的痕迹 ，开怀大笑时，好看的眼垂渐渐变少，最多的是把纸巾递给你时，你的抹泪。未谙世事的孩子会指着你的眼睛问：阿姨，你的眼睛为什么是黄色的？你也只是讪讪地笑，把头別向一边。

你的眼睛，我的眼泪。

02

你的手

你的手，曾抚摸着我，你的爱，就在这无声的重复的动作中，要我好好安睡。你的身子长得小个，手自然也会瘦小一点。但就这双手，可以拿起锄头，在田间大汗淋漓，种出家人的食粮；就是这双手，可以挥起铲子，将小山堆似的沙子铲平；就是这双手，青筋暴出，满是老茧，在晚饭后的餐桌上，清点我下一个学期的学费，给我希望和梦想。

你的手，可以犹如汉子杀鸡拿起重物；你的手，却也可以为我变得柔软，为我展现你最无声的呵护与温柔。

什么时候，你的手会偷偷地藏起，放在衣服的大摆下面，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注意？一次，我牵着你的手，你揉了揉我的手心，看着我的手背，眼里满是惊羡，还有些许的落寞，嘴里不禁说道：孩子的手多好看，细皮嫩肉的。你年轻时，一定也是这么好看，我答道。你只是看着远方，想必也遐想起当年的风姿样貌。

什么时候，你的手变得越来越瘦，手上的皮肤越来越黑，看起来像是80岁老奶奶老爷爷的手，没有一点血色，一点的肉。我摸着你的手，不明真相的会以为是一根干树枝，我没有见过像你一样的手，看着摸着，我的心会碎。

03

你的脚步

我俩的房间，就在隔壁，夜晚有时会清醒，听见隔壁的你和爸的打鼾声。我常常会猜测，根据你俩打开房门的声音，上厕所的脚步声，来判断哪个是你，哪个是爸。如果打开门的声音是重重的，步子疾速拖沓的，并常常会带几声干咳的，那不是你。

你总是轻轻的，得很仔细才能感知到你轻轻的脚步声，轻轻的冲水声，末了，你不是进你的房间，而是推开我的房门，为我捻被角。我假装睡着了，就偷偷地感知着你的到来，你的温暖。

身高和脚的大小，从来都是成正比的，你娇小的身躯，也让你有一双小巧的脚。你可以穿着军鞋在建筑场来回快走，你可以在茂密的丛林中开出一条路来，也可以挑着50多公斤的谷物脚步稳健，你也可以骑一个多小时的单车来学校为我送来水果……你的脚很小，却可以为我们闯出一个温暖安全的家。

什么时候，你的脚步蹒跚，走走停停，双脚已没有了力气。夜晚总会上厕所，听着你拖沓而沉重的步伐，再也不在深夜看我是否调皮地把被子踢向一边。听着你的脚步声，我心里却比你的步子更加地沉重。

04

你的声音

你的声音，很是大声开朗，打电话时的那一端，听着你的大嗓门，总能感觉到你神采奕奕的模样，我的心情最终也会被你感染。喜欢在房间里听你自信地笑，所有的忧患在这时可以远离，感受此刻快乐的心情。喜欢在深夜里听你和爸爸聊天，我们姐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耍，不必害怕你的责骂。

只是，什么时候，你的声音变得气若游丝，不再扯开大嗓门，与我大笑，与我大声喊叫，你的话会变得这么少，不再对我唠唠叨叨。

纵使这样，我回家前一日，你还是会叫姐姐教你发微信语音，只为告诉我：乖女儿，明天一定要回家，家里煲了猪肚鸡汤，很暖胃的……那一刻，所有的回忆涌上心头，你对我好的画面，犹如老式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里上映。我把眼泪哭成一条河，而你，全然不知。

05

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妈妈

这是我最亲爱的妈妈，她把她的下半生都献给了我们做子女的，我怕是一生也报答不了了。

一年前的妈妈，可以担起水泥健步如飞，可以将大家都不吃的肥肉三口两口消灭，可以谈笑风生，脸色因笑意而感到更加的红润。

一年后，光阴恍如隔世，看着她罹患肝癌，饱受折磨，黄疸渐重，身体乏力，肝腹胀渐渐加重，胸口隐隐作痛，看着她难受痛苦，而我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我才明白了什么是心如刀割，什么叫生不如死，恨病为何不生在自己的身上。

我曾一度饭前祈祷默念：“让上帝赐予我平静，让我接受不能改变的事情；让上帝赐予我勇气，让我改变可以改变的事情；让上帝赐予我智慧，让我分辨这两者的不同。”我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在精神上可以有所帮助。

妈妈，倘若不幸你要奔赴天国，也不要忘记，这世间还有很多爱你的人。死亡，并不能阻断情感的联系。